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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落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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單九震惱羞成怒, 躍身上前取了齊禪命門而去。

聶白崖目色一凜,挑劍而起,劍鋒似雲浪化虬龍, 騰飛時吞雲吐霧, 攜著風雨一並襲來。段崇冷然一笑,使出與他同樣的招式,卻比他更快、更狠, 逆水與驕霜下交接, 登時如雷鳴奔響,不絕於耳。

段崇出言譏道:“聶前輩如果潛修二十年,也不至於到現在都還要用偷來的招式!”

無論是此式, 還是宋秋雁學來的柳葉劍法,的確是聶白崖在與齊禪的交手中學得的。段崇得齊禪真傳,哪裏真會忌憚聶白崖?

他側身出劍, 攻上掃下,劍法出勢無方。紛亂的劍交錯無常,段崇擅游走, 在虛實之間取人性命。

聶白崖拆了齊禪的招學來的劍法, 又不如宋秋雁那般有天賦靈性,攻於變化。劍法剛硬,卻有輕微的滯頓, 迎上段崇這等內力強勁的高手,頹勢漸顯。

雨濯的劍芒一閃,將龍沈峰上的雲霧都撕裂開, 雨珠破碎,隨著流雲滾潑而下。

驕霜劍一下從聶白崖的背後穿出!

他要閃躲哪裏還來得及?劍入胸間,令他退下好幾步,腳下一蹬,這才穩住身形。五臟六腑驟起疼痛,聶白崖噴出一口鮮血,耗空體力後,不支地跪倒在地。

單九震見勢不妙,大喝一聲將齊禪手中的殘劍鉸斷。齊禪的劍交給了宋秋雁,手上這柄禁不住單九震的銀弦,登時就斷成了四五截兒,只不過單九震所使的絲線也已盡數崩斷。

齊禪說:“單九震,認輸罷。”

單九震張手一招,指間擒上兩枚煙雷,“齊禪,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!”

緊接著就是“轟”地一聲,段崇提氣飛到齊禪身前,替他擋下洶湧彌漫的煙霧。原本就是雲煙籠罩的龍沈峰,此刻雲纏得更深,一時間甚麽都看不清了。

齊禪覺得挺沒面子,將段崇推了一把,“你,多事!為師能打過她的!”

段崇也不吭聲,提著齊禪迅速跳下陰陽臺。

等風將煙霧吹散,段崇才看見聶白崖跪在黑石上,杵著逆水劍,眼神渙散地看向齊禪。

齊禪看見他,有些不忍,嘴唇動了動,也不知道該對這個人說甚麽才好。

聶白崖看向他的徒弟,又看向齊禪,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贏得了齊禪。齊禪那足以納百川的胸懷、不折不彎的韌勁以及骨子裏帶來的逍遙,他效仿了半輩子,終究不行。

上天註定他沒有這些東西,且永遠都無法練就。

“我何嘗不想和你一樣……”

傷口處,滾燙的鮮血不斷湧出來。

聶白崖感受著手間這一點溫暖,不禁譏笑道:“我不成的。齊師父……我終是不成了……”

濃重的烏雲當中綻開一絲溫暖的光,清風掃開所有的陰霾,漸漸現出一碧如洗的長空。

段崇和齊禪兩人持劍而立,眺望著龍沈峰前波瀾壯闊的雲海。齊禪嘆道:“寄愁,你說人活這一輩子,到底是為了甚麽?”

從前他一腔熱血,好行俠仗義,除惡揚善,以匡扶人間正道為己任;謝氏滅門後,他屠了沙蠍幫上下,也深深地意識到世間的惡只會不斷滋生,憑他一己之力根本改變不了甚麽,他因此一蹶不振,直到後來得武安侯指點,才算重新振作。

之後的兩年間,他在江湖上聲名鵲起,得了個“劍聖”的名號,順理成章地接任武林盟主。

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”。這是他接下大寶時曾經說過的話。

可那些年,他只看到自己所保護的百姓無惡不作,所守衛的大周在永無休止地擴張侵吞著疆土,所信仰的正道也不過是在位者為維護皇權而使用的手段。

齊禪退任後,隱居在一介茅廬當中,不問外事,獨善其身。若非當年姜陽長公主把段崇送到他的手上,他或許就會守著茅廬,行屍走肉一樣,重覆著每一日的生活,碌碌無為地過完後半生。

姜陽那時候救得不僅僅是段崇,還有他。

“想這些做甚麽?”段崇低聲說,“你現在活著就是為了看你徒弟成親。”

“嘿,你這狗崽子……”齊禪一手拍在他的後腦勺上,“我看你這是一要成親,尾巴都快翹上天了!”

段崇捂著頭,“這麽多人在呢。”

“我教訓兒子,還得分場合啊?”齊禪嘖了一聲,抱著手說,“不過也是,我這輩子想不通的東西,就交給後輩來想。以後你和傅丫頭有了小孩兒,為師就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段崇冷冷地拒絕道,“成璧還小,不著急。”

齊禪毫不客氣地戳他心窩子,“她是正好年紀,不過跟你比,的確是年輕了點兒。”

段崇:“……”

段崇轉身,從陰陽臺上走下來,不再搭理他。

詹武上前奉禮道:“這些人該怎麽辦?”

他環視一周,立在一旁的江湖幫眾瑟瑟發抖,紛紛扔下手中的兵刃,半跪在地。

“我等願意奉段大人為新任大管家,還請段大人網開一面。”

“大管家會是武安侯傅謹之,該如何處理,會由他來定奪。”段崇沈聲說,“把他們統統帶走。”

……

傅謹之舉兵入鶴州郡,城中一時風聲鶴唳,門鋪閉市。

張三將傅成璧安頓在仙客來,外設有重兵把守,等著小侯爺回來定奪要事。

傅成璧身上冷透了,沐浴後才驅下寒氣。手掌也用藥水清洗過,顯露出斑駁的裂痕和傷口,可總算止住了血。

女郎中小心翼翼地給她包紮著,期間聽傅成璧嗓音微啞,略帶鼻音,想來是不慎傷了風寒,又開了幾副藥給她。

喝過藥,傅成璧腦袋就有些沈,渾身疲累,昏昏欲睡。這廂忽地聽見外頭有馬蹄聲,以為是兄長回來了,一時精神起來,提裙往樓下奔去。

迎來的卻是段崇。

傅成璧眸子一亮,“寄愁!”

段崇遠遠就看見她,下馬後,步伐都不如從前沈穩,疾步走到傅成璧面前,抱住了她撲上來的身子。

傅成璧踮腳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一下他溫熱的唇,輕聲問:“都解決好了?”

段崇耳朵發紅,點了點頭。

傅成璧眼波流轉,面若桃花,看著他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情意。段崇私心不願別人看見她這副模樣,低聲哄著,牽她回樓上去。

詹武和齊禪才跟了上來,詹武就遠遠瞧了傅成璧一眼,就算沒瞧見個正臉兒,但見這窈窕身段,雪雕似的,必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了。

他急著問齊禪:“這就是那位小郡主啊?”

齊禪點了點頭,“怎麽樣?夠爭氣罷!”

“服。”詹武嘖嘖讚道:“這麽多年,我算是白擔心了。真是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。”

“那可不是,也不瞧瞧這誰的徒弟!”

齊禪逮著詹武就吹上了,言語間全是在誇傅成璧如何如何得好,自家徒弟是多麽多麽得厲害。

吹得詹武拱手拜服,直言道:“受教,受教。”

客房當中,段崇解下濡濕的外袍,待手指暖了些才碰了碰傅成璧的臉頰。

方才握著她的手時,段崇就發覺她掌心纏著布條。

“手怎麽了?”他問。

傅成璧知道自己如果甚麽都不說,更會讓他擔心。

“在驛館,我見到了鷹隼。”傅成璧說。

段崇聞言臉色一變。傅成璧曉得他在怕,輕輕地貼到他懷中,與他親吻一番,才將驛館的事一一說過。

段崇認真地聽著,沈默不發,直到聽見她說借著金鉸絲從樓上跳下來,心裏一時緊得發疼,只有將她擁到懷中才覺得好受些。

他不禁有些懊悔,“當初就不該教你的。”如若她不會用金鉸絲,也就不會這般逞強。

傅成璧卻說:“可我比誰都開心。”

她曾經在李元鈞面前一敗塗地,就算是重活一世,對他有恨,更有恐懼,從頭至尾都是在躲著他。只有從驛館跳下來的時候,她才覺得是真正地擺脫了他。

“不過我哥帶兵去追了。”她滿眼裏都是擔憂。

段崇低聲說:“張三去城外接應時已經跟我說過了。你放心,李元鈞再放肆,也不敢對小侯爺不利。”

“我現在明白小侯爺為甚麽不願把你嫁給我了。”段崇拿著她的手,輕輕嗅著掌中的藥香味,覆按在心口處,“將你交給誰,我都不放心。”

就連傅謹之都不行。只有在他身邊,他才能安心。

段崇早早脫下黑色武袍,只穿著雪白的薄衫,顯得英朗俊凈,尤其說這些話的時候,眼神誠懇又真摯。傅成璧很喜歡他這個樣子,手指掠過他的臉龐、喉結、繼而是結實的胸膛,這處線條健美,衣下似乎洶湧著雄厚的力量。

傅成璧小腳勾蹭著他的腿,卻是甚麽都不說,黑漉漉的眼睛含笑,只凝視著他。

段崇教她引誘得身體起了反應,眼睛漸漸騰升起炙熱。他抱住傅成璧深吻一番,兩人十指交扣,越纏越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傅成璧:嘻嘻嘻嘻。勾引你。

段崇:嘻嘻嘻嘻。

傅成璧:?你這個畫風開始不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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